2010年4月25日星期日

本地母语教育正节节败退?(2010-04-24)陈能端

本地母语教育正节节败退?

(2010-04-24)


● 陈能端
记者评时事

我经历过学习双语的艰辛,却拥有了更宽广的视野。但下一代错过的,可能没法察觉。更具反讽的是,他们还得承担教育政策摇摆不定的后果。

  教育部长黄永宏的访问星期三见报后,一位许久没有联络的高中同学发了短信给我。她之前是中学华文教师,现在转而从事幼儿语言教育的研究工作。她说:“我们在打一场节节败退的战役,但起码我不会放弃我孩子的母语教育。”

 对本地母语教育现状感到无奈的何止她一人。本报读者林煜辉前天(22日)在言论版上也分享了他的看法。他认为教育部考虑减少母语在小六会考的比重,是让关心本地华文教育者痛心疾首的。原因是,教育部近年来对华文教育所做出的让步实在太多了。

  在这里把他们的例子举出来,并不是为了证明支持母语政策“保底”的阵营有多大声,而是想把焦点转移到他们的背景上。包括我在内,对母语政策一改再改感到疑惑的人,不仅仅是上一辈的华校生,还有我们这群80年代双语政策培养出来的一代人。

  就拿我自己来说,上小学的时候,根本对掌握好双语会带来什么长远好处,是没有概念的。唯一推动我学习的只有小六会考这个终极目标。就因为基础水平打好了,即便上了莱佛士女中这样的传统英校就读,我上高级华文课还是相当得心应手的。加上学校原本在英文教育的优势,中学时代选择同时修读英国文学,为我开启了游走于两种文化的大门。

  到了大学阶段,我先到英国伦敦政经学院修读本科专业,过后申请研究生时,获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录取,但我最终决定到北大继续深造。有这样的想法主要是因为考虑到中国正在迅速崛起,政府鼓励国人积极到神州大地创业和学习,觉得这对自己的日后发展有利。更何况作为报业控股华文报集团的奖学金得主,到中国而不去西方进修在我看来是更合理的决定。

  因为语言环境的180度转变,读研的两年特别辛苦。尤其是刚开始的几个月。不过,我庆幸自己是双语政策的产物,因为我的中文程度虽然不及中国同学,但并不妨碍我的课业。在那里天天用华文作学问、交谈、沟通,反而更自信了。

  或许读者会觉得我跑题了,怎么从小六会考谈到了自己的人生故事。其实,我想从自己的例子上说明几点。第一,客观因素促使我从小不得不重视学习华文,而在漫长的学习过程中,在具备基本的华文水平后,我有机会发掘自己在这方面的优势和兴趣。未来的学生如果连小六会考都不需要应付,还会不会鞭策自己学好华文?他们有机会发掘自己在这方面的潜质吗?

  第二,我们那一代的学生完全可以选择从事和华文无关的工作,因为英文对我们来说,有时更像是母语。选择从事和华文有紧密关系的工作是因为兴趣使然,但更重要的是,那时的教育体系培育了不少兼备掌握好华文能力的学生。现在,就算政府支持愿意念高级华文的学生继续往深处去,但当教育部一再调整对华文的要求,让学生不必因为华文不好而致使其他科目“受累”,传达给学生和家长的到底是怎样的信号?就算有能力往华文深处去,有选择的学生为什么还要去加入痛苦的“少数人”,而不直接做自由的“主流者”?如果这样发展下去,我们要怎么确保能够培养出足够的、有水平的本土华文教师、本土华文媒体工作者?
  第三,在我们走向对华文能力要求松绑的同时,政府又不断强调与中国加强双边关系的必要。我相信双边关系不仅涵盖最高领导人,还包括一般公务员、商人、学生、民间团体间的来往。当我们对华文只要求会讲却不能深入讨论时事、历史、文化、科研、贸易等种种不同话题时,要怎么做到和中国人建立长远合作关系?10年、20年之后,新加坡人还能说我们拥有双语优势吗?

  我并不希望把学习母语的趋势形容成一场“战役”,因为我没有上一代人的包袱。作为双语政策的获益者,我经历过学习双语的艰辛,却拥有了更宽广的视野。但下一代呢?他们错过的,可能没法察觉。更具反讽的是,他们还得承担教育政策摇摆不定的后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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